最近筆者留意到一個產品的廣告，叫「洗衫紙」。乍一聽都覺得很新奇，洗衣粉、洗衣液、洗衫珠都聽過，紙都可以洗衫。其實就是將洗滌劑做成一張紙的形狀。廣告語的賣點還說是「方便、慳位」。「慳位」？洗衣機就說要慳位，洗衣劑都要？香港人的居所，已經小到連一瓶洗衣液都放不下了？

長期以來，「地少人多」被視為香港社會的宿命，彷彿一切問題——從高企的樓價、逼仄的居住環境，到產業轉型的遲滯——皆可歸咎於地理條件的先天不足。然而，若細究其他城市如新加坡的經驗，便不難發現：真正束縛香港發展的，並非土地本身之稀缺，而是制度設計與思維模式的自我設限。新加坡的人均土地面積遠低於香港，卻能提供更寬敞的居住空間，並在科技、交通、產業等領域持續創新。這說明，關鍵不在「有沒有地」，而在「如何用好地」。 

首先，必須破除「地少即無解」的迷思。根據統計，香港總面積約1,100平方公里，其中僅約25%為已發展土地，大量土地仍處於閒置、低效利用或規劃模糊狀態。反觀新加坡，國土面積僅728平方公里，人口密度更高，卻透過系統性填海、垂直整合與精準規劃，創造出人均居住面積達30平方米以上的條件，遠超香港不足15平方米的窘境。這不僅是技術問題，更是治理意志與長遠視野的體現。香港擁有新界大片棕地及未充分利用的工業區，卻因政治博弈、利益結構僵化與規劃效率低下，遲遲未能釋放潛力。

讓空間「住得下」更能「用得好」

其次，土地短缺已嚴重制約新興產業的落地與普及。以自動駕駛為例，此技術依賴清晰的道路標線、穩定的車道寬度與可預測的交通環境。然而，香港許多街道狹窄曲折，路況複雜，甚至連基本的行人道都常被雜物佔用，遑論部署感測器與通訊基建。同樣地，在智能家居與服務型機器人日漸普及的今天，香港家庭普遍居住於不足300平方呎的「劏房」或微型單位中，連人類自身都難以舒展，又怎能容納協助生活的機器設備？這不僅阻礙科技應用，更使香港在全球智慧經濟浪潮中逐漸邊緣化。 

更深層次看，土地問題反映的是整體發展哲學的停滯。過去數十年，香港過度依賴地產主導的經濟模式，將土地視為財富儲存工具而非公共資源，導致供應長期受控於市場投機與既得利益。政府雖屢提「覓地建屋」，但缺乏大刀闊斧的改革魄力，例如推動大規模市區重建、強化公營房屋供應、或引入更靈活的土地用途轉換機制。結果是，年輕一代在高房價與低流動性中窒息，創新企業因成本高昂而卻步，整個社會陷入低增長、低創新的惡性循環。

要打破此困局，政府必須展現前所未有的決心與行動力。一方面，應加速落實北部都會區等戰略規劃，整合棕地、閒置農地與跨境資源，打造具規模的產業與居住新核心；另一方面，須改革土地供應機制，擺脫「勾地表」等被動模式，主動釋地並優先滿足民生與科技發展所需。同時，借鑑新加坡「組屋+智慧基建」的整合思維，將住房政策與未來科技布局同步規劃，讓空間不僅「住得下」，更能「用得好」。

香港的瓶頸不在土地數量，而在思維格局。若繼續以「地少人多」為藉口，迴避結構性改革，則無論是居住尊嚴、產業升級，還是智慧城市願景，都將淪為空談。唯有正視土地背後的制度與價值選擇，方能在有限空間中，開拓無限可能。

原圖：星島日報

https://www.stheadline.com/daily-hongkong/3504486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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