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不想談選舉了，香港的新聞，過了一周是舊聞，過了一個月是歷史。兩個禮拜前的立法會選舉，已被聰明政客聚焦成「官商鄉黑」四個字。再提，是因為今天看了陳莊勤先生在《明報》發表的文章「立法會選舉投票：我的心路歷程」。 陳律師是民主黨創黨成員，看著民主黨成長、壯大、分歧、衰落……因為堅信民主理念，縱使今日民主黨已面目全非，仍然不肯離棄，經常在報刊撰文，對黨友一諫再諫。結果，換來80後民主黨新貴許智峯的點名批鬥，要求陳律師退黨。最諷刺的，是連許智峰都沒想到，兩星期前立法會選舉，陳律師的票，仍是投了給批鬥他的年青人──許智峯議員。 陳莊勤先生的文章，就是剖白為什麼自己到這一刻仍投票給民主黨，那是一種對理念的最後堅持，對民主黨的最後期望。那一票，我看到「痛心疾首」四個字，就像當年離開公民黨的湯家驊，心在淌血。 文章有句話讓我感受最深：「20年過去了，究竟是我變了還是民主黨變了？」我想今日很多人都在問這話，只是「民主黨」換成「香港」二字，是我們變了還是香港變了？ 早陣子有位幾十年老友傳我這句話：「世界在變，身處其中，除了擁抱及適應這些改變，別無他法。」也有朋友慨嘆：「是不是我們這代人太守舊，對那些不文明，我們是否要持開放態度？」 那是在瘋人院獃得太久的後遺症，我看到身邊許多正常人都開始動搖，他們甚至反問：究竟是不是我們才不正常？ 世界不斷改變，但如果它變壞了變爛了，難道我們也要擁抱？如果喊打喊殺是潮流，不追隨就叫落伍，那我寧願落伍。 這些年，很多行家說我變了，她以前不是這樣的，一定是拿了共產黨錢吃了梁振英的藥…… 回想跑新聞年代，我幾乎是第一批回內地採訪揭社會黑幕的香港記者，那時候的中國，滿城貪腐，這種新聞順手拈來，多多都有得做。我曾因為報道官員貪污，連續一星期被《文匯報》社論點名批評；更因為一次採訪被國安局拘禁六日……於是，行家理所當然覺得，你應該站在反政府、反中共這一邊。 我想起，黃霑先生當年因支持23條被駡，說他一向反共，為什麼忽然轉軚，一定是被收買了……霑叔當時這樣回應：不是我變，是共產黨變了，關我鬼事！ 我從不掩飾我過去對國家的批判，我相信今日許多同路人都不是死硬建制派，他們也許跟我一樣，跟陳莊勤先生一樣，曾經投票給民主黨，曾經相信民主是一個理想國，我們六四時走在風雨街頭，對內地貪贓枉法搖頭嘆息，對文革後道德淪亡深惡痛絕。那到底這些年，是誰變了？ 我沒變，你們也沒變，不同的，是中國變了、共產黨變了。終於明白，今日的分道揚鑣，不是因為誰的心改變了，而是因為有些人眼盲了、心閉了。 原載：堅料網 http://m.kinliu.hk/review/other/28709-cc64cfa5661810fa013d8b35aa015ffd 圖：youtube截圖